“五周杀人案”再审改判无罪

2018-04-12 12:17:35

来源：北京青年报

周继坤、周家华、周在春、周正国、周在化五人展示无罪判决书

案发22年后，安徽涡阳“五周杀人案”迎来再审宣判。安徽高院宣告撤销原一、二审判决裁定，改判周继坤、周家华、周在春、周正国、周在化无罪。宣判结束后，五人和家属当庭痛哭。

22年前，他们五人卷入一桩杀人案，安徽省涡阳县大周庄村民周继顶一家五口深夜被砍，周继顶女儿当场身亡，周继坤、周家华、周在春、周正国、周在化五人被认定为凶手，该案因为没有痕迹物证，没有找到凶器，五人有罪供述存在诸多矛盾，导致经过四轮审判仍然没有完结，五人始终坚称自己无罪。

2017年1月，安徽高院决定再审，该案在昨天迎来了无罪判决。

“五周杀人案”

1996年8月25日晚，安徽省涡阳县大周庄发生一起命案，村民周继顶一家五口深夜被砍，他的女儿当场身亡。后同村村民周继坤、周家华、周在春、周正国、周在化等五人作为嫌疑人被警方抓捕。

警方认定，周继坤、周家华两家，因与在计生办工作的周继顶存有积怨，后又因计划生育问题产生矛盾。二人预谋后分头找到周在春、周正国、周在化三人，后五人行凶。但警方并未找到杀人血衣和作案工具，警方同时还对五人家里进行了搜查，搜走了多件他们平时穿的衣服和家中的切菜刀、铁锤等，但都没有检出人血。

在没有血迹和作案工具的情况下，检方仍对五人以故意杀人罪向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四轮审判

1998年，“五周杀人案”在安徽省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周家华说，他后来得知当时审委会为了他们的案子从中午讨论到晚上6点多，庭审之后让他们几个签庭审笔录的时候，他们发现审委会打算宣告他们五个人无罪，“当时法院的人都说了，让我们回家以后不要去找周继顶他们的麻烦。”

但周家华等人并没有等到阜阳中院的无罪判决，因为第二天早上，受害人周继顶冲进了时任审判长巫继成的办公室，喝下一瓶农药自杀身亡。

周继顶的死扭转了即将到来的无罪判决，1999年3月29日，阜阳中院对案件作出一审判决，周继坤等五人犯故意杀人罪。其中周继坤、周家华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周在春被判处无期徒刑，周正国、周在化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

据报道，在一审中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控方证人在法庭上推翻了他们对警方的证言，称他们的证言是被“打出来”的，称公安机关对他们暴力逼取证言。但法院判决却没有认定他们在法庭上的说法。

周家华等五人不服提起上诉，1999年7月，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撤销原判，发回重审。

2000年2月，阜阳中院对该案再次开庭，这一次，阜阳中院一审判处周继坤、周家华死缓，周在春无期徒刑，周正国、周在华有期徒刑15年。5人再次提起上诉，后被安徽高院驳回，终审维持原判。

服刑、出狱、申诉

判决生效之后，周家华等五人进入监狱服刑。但他们始终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多年以来，他们五人和家属一直在坚持申诉。

据周家华回忆，当时刚进入监狱的时候，他好几次想过要自杀，当时监狱工作人员专门找人看管他，也不敢让他干活，“这种状态大概持续了两年吧，那段时间，我每个月都写申诉信，说自己是冤枉的，但没有人搭理我。”

周家华向北京青年报记者回忆了1996年8月25日那晚的情况，那天周继坤、周正国和14岁的村民周杰在周继坤家看电视;周家华、周在化则在周家华家看电视，“那天下午我和周在化一起买了化肥，回来后去鱼塘洗澡，然后晚上在家里看电视，因为我家里有全村唯一一台彩电，还有别的村民也在我家，看完电视大概11点多吧，他们走了我就睡觉了。”而周在春当晚则在一名村民家里吃饭，他下午还帮着这位村民给地浇过水。

从2008年到今年的10年间，五人相继刑满释放，最后一个出狱的是被判处死缓的周继坤，今年1月4日，他终于结束了刑期。

终获无罪判决

由于五人始终声称无罪，并一直坚持申诉，2017年1月，安徽高院决定对该案进行再审。

安徽高院认为，本案没有证明故意杀人犯罪行为是周继坤等五人实施的客观性证据。在侦查阶段，公安人员没有在案发现场提取血迹、指纹、足迹等痕迹物证，根据周家华等人的供述，公安机关从他们家中搜出的部分衣服送检，都没有检出人血，周家华等人曾经说他们将作案凶器扔到了附近河塘、机井等多个地点，但公安机关多次打捞及数次搜查，都没有找到相关物证。

安徽高院认为，原裁判认定原审被告人周继坤、周家华、周在春、周正国、周在化犯故意杀人罪的主要依据是周继坤等五人的有罪供述。但综观全案，缺乏能够锁定周继坤等五人作案的客观性证据;周继坤等五人的有罪供述在作案的重要情节上存在诸多矛盾，供述内容与鉴定意见反映的情况不符，有罪供述的客观性、真实性存疑;证人证言多次反复，且证明内容不能与被告人供述相印证。被害人周春华的陈述前后不一，且陈述内容与在案其他证据存在诸多矛盾。原裁判据以定案的证据没有形成完整锁链，没有达到证据确实、充分的法定证明标准，不能得出系周继坤等五人作案的唯一结论。

4月11日，安徽高院最终宣判，周继坤、周家华、周在春、周正国、周在化等五人无罪。(记者李铁柱)

对话

周家华：希望追究当年办案人员责任

在该案中，周家华一度被判处死缓，1997年被抓时他刚30岁，在牢里呆了18年，而终于等到无罪判决时，已经21年过去了。如今的周家华，腰杆佝偻、两鬓斑白，他说暂时还考虑不到申请国家赔偿的问题，他现在最希望的是能追究当年办案人员的责任。

北青报：无罪判决出来以后是什么感觉?

周家华：特别高兴和激动，今天宣判以后，在法庭上我们几个和家属抱头痛哭，到出了法院门口，看到等在外面的人，我们又举着判决书开始哭，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无罪判决。

北青报：2015年释放之后，你在做什么?

周家华：平时就是随便找点工作，挣点钱，一直都在申诉。

北青报：出来后和周继坤他们会经常见面吗?

周家华：对，我们经常见，主要就是商量申诉的事情。

北青报：之前没有无罪判决的时候，周围的人是怎么看你们的?

周家华：怎么说呢，有时候会跟他们解释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有人就是觉得你杀了人，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