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关怀缓解公交“司机荒” ——城市公交司机从业状况与职业环境系列报道（一）

司机缺口大需要新解决思路

近年来，随着绿色出行理念的不断深化，我国在公共交通方面的投入也不断加大，公交车配备数量日益增多，然而公交司机严重缺少的现象却没有改观。据2018年各方媒体报道，西安市公交司机缺口达6000人;哈尔滨市和福州市的公交司机缺口约3000人;南昌市公交司机缺口将近2000人……

湖北省交通运输厅道路运输管理局城市客运管理处副处长蔡少渠介绍，考虑到公交线路运营时间和公交司机的工作强度，一般公交企业会根据多年经验，将公交司机与公交车数量的比例(简称人车比)设定在1.6—1.8左右。

然而，许多城市该项比例相对较低。以山东省为例，青岛真情巴士集团有司机1631名，公交车辆共1315辆，人车比约为1.24;曲阜市城乡客运有限公司则实行的则是六人五车制。

有的城市由于公交司机缺员严重，为保证市民出行，公交企业只能采取增加单班车数、鼓励驾驶员不休假、加班加点的权宜之计，驾驶员甚至每月只能保证2天休假。

2015年，全国城市及县城拥有的公共汽电车为56.18万辆;而到了2018年年末，这一数字达到了67.34万辆。三年多以来，从业人员数量却基本没有变化。在某些城市，车辆在增加，司机反而在减少，导致了“有车没人开”的尴尬局面。

在公交司机数量紧缺的同时，还呈现出年龄偏大的趋势。随着越来越多的公交司机即将退休，公交企业还面临着难以招到新司机的双重困境。

究其原因，首先是成为公交司机的门槛较高。蔡少渠表示，考取驾驶公交车所需的A类驾驶证耗时较长，且需要一定成本，使得一部分人望而却步。此外，提供A类驾驶证培训的学校较少，因此公交司机在来源上不够充分。

对此，武汉公交集团开办了驾校，面向全国招生，对符合要求的人员进行A类驾驶证的培训，完成培训的人员能够直接进入武汉公交集团所属各运营公司从事公交司机工作。西安公交驾校也定向开办了A1照增驾培训班，缩短培训周期。

近年来，浙江省杭州市出台了确保公交企业职工收入的保障政策，特别是提出公交司机等一线职工的收入在当年的城镇职工收入基础上增加10%的机制。陕西省西安市提出应当建立公共汽车客运从业人员工资保障机制和工资正常增长机制，保障其收入与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同步提高。

此外，广东省深圳市、贵州省遵义市等多地也在近年提高了公交司机的福利待遇。如今，遵义公交集团一线驾驶员每月平均工资约为5765元，处于该市平均工资水平之上。

尽管如此，受制于不同城市的经济发展水平和财力等因素，高强度的工作环境和不到位的工资待遇，使得大部分城市普遍存在的公交“司机荒”仍然没有根本的缓解办法。

工作高负荷需要保障更周到

早上5：40到公司停车场，对车辆进行发车前的检查，检查完毕后驾车前往始发站。6：10由始发站发车，经过约50分钟的线路运行后到达终点站。在终点站停留15分钟，对车内卫生进行打扫，然后休息一会儿，再次发车。如此循环往复，完成10个班次后，约17：00回到公司收款。对车辆进行内外全面保洁后，将车辆停放在指定区域，大概在17：30下班回家……这是曲阜市1路公交车司机王长如一天的工作内容。

总的来说，公交司机的工作不仅限于驾驶车辆，还包括出车前的车况检查、安全例行检查、卫生清理等工作。在车辆运行途中，司机还要完成票务监投工作，并做到安全行车、文明行车。

“上早班的话，我每天早上4：30起床，5：15出门，5：40将车辆开出公交枢纽站。跑完三圈车后，大约13：00下班。”西安市公共交通总公司第五公司七车队215路司机曹保森介绍，他每日工作时间约为7小时，每跑完半圈线路，会进行简短的休息。

青岛真情巴士的司机每日平均工作时间约为8.5小时，班型分为单班和双班，其中，双班司机一周上早班，一周上晚班，交替进行，每周可保障休息一天。

然而，随着城市交通拥堵情况愈加恶劣，公交晚点也时常发生。为保障每趟公交车按点发车，公交司机有时需要牺牲中途的休息时间，以保证下一趟车按时出发。对此，西安市公共交通总公司对公交司机发放了“路堵补贴”，一定程度上疏解了公交司机因堵车造成的烦闷。“公交司机所属分公司每天会对车辆到达末站延时情况进行统计，并以月为周期，对这种因堵车造成的晚点进行补偿，每晚点1分钟，会补贴公交司机0.1元。”西安市公共交通总公司五公司工作人员介绍。

此外，公交司机一天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处在流动的车厢中，面临着“就餐难”“喝水难”等问题。对此，遵义、西安等地均为公交司机开办了职工食堂，提供一日三餐。遵义公交集团还成立了职工服务中心，为公交司机代办请假、有关费用报销等公司审批服务事项，减轻额外负担。针对公交司机“如厕难”的问题，青岛真情巴士集团等多地公交企业与始发站、终点站周边协商配置了厕所，解决司机如厕问题。

除了提供完善的服务设施和休息场所，公交车辆也在不断更新，优化公交司机的工作环境，减轻工作强度。

“我2005年刚做公交司机的时候，车里没有空调，天热的时候要带两套衣服，每跑完一趟车都要换衣服。”曹保森说，现在西安的公交车已经全部换成空调车，自动挡的新车型也大大降低了司机的劳动强度。

近年来，全国和各地人大代表们对于“将公交司机纳入特殊工种，提前5年退休”的提议不绝于耳。公交司机工作强度大、工作时间长，随着年龄的增长，体力和反应能力均大幅下降，若坚持工作到规定的男性60岁退休年龄，对公交司机来说无非是一种挑战。目前，武汉、上海等地实行了男性公交司机55岁可退休的制度，其他城市也在积极探讨中。

关爱心理健康　化解负面情绪

福建莆田一名男子因坐过站，要求中途下车遭拒，便辱骂并推搡公交司机;四川资阳一公交司机因劝阻乘客随意扔垃圾，而遭到该乘客长达半小时的谩骂;湖南长沙一公交司机因站点施工，禁止乘客下车，而受到乘客的拉扯……

公交司机不被乘客理解，甚至成为乘客“出气筒”的事件时有发生。面对乘客因车辆晚点而发出的抱怨、因心情不好而发生的言语冲突，公交司机往往不得不拥有更强的心理承受能力，默默忍受，以保障安全行车。

“忍耐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曹保森表示，他在心情烦闷时会找人倾诉，排解不良情绪。各地公交企业也逐渐重视起司机的心理健康，会定期邀请专家进行心理讲座，并设立心理咨询室，对公交司机的不良心理状况进行疏导和矫正。

公交司机的身心健康，不仅关系到自身与家庭，更关乎城市公共安全。目前，一些公交企业会对公交司机的心理健康状况进行测评，但还未形成全国性的心理健康衡量标准。

“全国性心理健康测评标准的建立，将有助于分析被测试者是否有急躁的心理状态和‘路怒症’倾向，以此来判定其是否适合承担公交司机的工作，从而降低事故的发生几率。”蔡少渠表示，这套测评标准还可用来定位公交司机的心理问题，从而研究有针对性的心理矫正方法。

此外，公交企业也在通过多种方式加大对公交司机的关怀。曲阜市城乡客运有限公司联系市工会、妇联、团委等组织，开展了公交司机慰问活动。公司还拿出一部分资金，对表现突出的司机给予表彰奖励，并授予“曲阜好人”“文明司机”等称号，增强公交司机在工作岗位上的获得感和荣誉感。

世界银行交通与信息技术局首席交通经济学家艾安平介绍，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的BRT司机在连续工作6小时后，会进行大约2小时的休息，司机可在场站进行打乒乓球、打台球、读书等活动，然后再工作2小时即可下班。

国内各公交企业也开展了类似的探索。西安市公共交通总公司研制了一套“醒脑操”，包括头部、肩部按摩，以减轻司机疲劳。杭州公交集团也立足于一线员工的身心健康，开辟了“职工园地”“心享驿站”，开设“职工书屋”“职工书角”，同时，打造了集职工阅览室、休息室、健身房等于一体的职工活动室，为员工提供休闲娱乐场所。

提升群体素质　增强职业认同

艾安平认为，使公交司机的职业进一步规范化，是提高这一群体福利待遇的重要方式。一方面，合理的薪资、完善的保险制度等，能减少司机的工作压力，更加专注于行车的安全;另一方面，通过文明窗口的创建、群体素质的提升，也将增加司机群体对职业的认同。

目前，我国的公交司机群体基本拥有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越来越多的城市公交企业开始注重司机群体素质和能力的提升。公交司机作为城市公共交通的一线工作者，串联起城市大大小小的站点，通过流动的窗口传播城市文明，促进着公共交通行业良性发展。

曲阜市城乡客运有限公司加强了对公交司机的教育培训，依托“人人彬彬有礼教育学校”平台，开展了全员修身、全员守礼活动。以儒家文化为教材，以“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家庭美德、个人品德”为主要内容，以“爱德、诚德、孝德、仁德”为核心，加强了公交职工素质教育。

2011年西安世园会期间，西安市公共交通总公司向每位司机发放了9本教材，对司机的英语、旅游景点知识、文明礼仪、职业道德等方面进行培训。

2016年起，武汉公交发起倡导“日行一善，德润江城”活动，鼓励员工从点滴小事、点滴善举做起，践行尊老爱幼、拾金不昧、见义勇为等行为，不断优化服务，用心关爱乘客。该活动还逐渐推广到了全市交通运输行业，仅一年时间，交通人大大小小的善举就达数万件。

对于提升公交司机的职业认同，除了对司机单方面的教育培训，改善公交从业环境也是重中之重。政府管理部门及企业要主动“破题”，大力促进公交优先，保障公交车辆行驶的道路硬件条件，开展人性化关怀，想方设法减轻司机长距离、长时间的工作压力，真正做到“招得来、留得住、用得好”。

5月10日，司法部发布《城市公共交通管理条例(征求意见稿)》公开征求意见，再次明确“国家实施城市公共交通优先发展战略”，并对“干扰城市公共交通工作人员的正常工作”等行为提出了相应的处置措施。

5月20日，首届“公交驾驶员关爱日”活动在镇江启动，活动同期举办了“优化全国公交驾驶员从业环境论坛”，得到了全国各地城市公交企业的积极响应。关爱公交司机群体，优化从业环境，是全社会全行业关注的话题，也是切实推进公交优先战略落地的关键一招。

(新媒体责编：zfy2019)